某天再会

来三斤蛋黄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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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未成年人不得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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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徐坤是被电话铃吵醒的,在这之前他恍惚的听到电话大概响了三四次,不过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主要是大脑拒绝清醒,不过这次铃声持续的时间格外久,像是不等到他接不罢休似的。

他摸索着摁了接听,那边是郑锐彬的声音,气急败坏的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说他这个做主人的请客吃饭到还要三请四请。

蔡徐坤这才清醒了过来,猛的一下坐起了身,他明明订了闹钟,大概是睡得太沉,竟然连闹钟都没吵醒。嘴上只好应付着郑锐彬,说二十分钟就到。

那边听出了他的大概是刚起床,沉吟了两秒,问他是不是又早上才回家,蔡徐坤嗯嗯了两声,只说见面再聊便挂了电话。他才发现郑锐彬竟打了有十几通,怪不得语气那样急冲冲。

他大概刚刚起的过猛,心跳过速外加头脑昏沉,在床上缓了几分钟才下床,本来打算冲个澡,走到浴室看到镜子里面色青灰的自己,干脆自暴自弃的打消了念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


昨天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羊毛的大衣最爱沾味道,他凑近一点都能闻见那呛鼻的烟酒气,他拎着准备顺便送到楼下的干洗店,临出门又拿了顶棒球帽,好歹自欺欺人的遮住点难看的脸色。



蔡徐坤到郑锐彬家楼下的时候又提了箱牛奶上楼,陆斐来开门的时候看到那箱牛奶就骂他,“你下次准时来比拎箱现金都管用……”,她弯腰给蔡徐坤拿了双拖鞋,“……菜不禁热,待会儿你别又嫌难吃。”

郑锐彬从厨房探出头,围着轻松熊围裙,一看就是陆斐的审美,“……我觉得拎现金是可以的,下次你试试。”

晚饭是四菜一汤,郑锐彬只负责烧了汤,干贝冬笋萝卜汤,先盛了一碗给蔡徐坤。蔡徐坤舌根发木,头三口喝下去都没味觉,过了一会儿才品出点鲜味,忍不住又盛了一碗。

胃里热起来了,他才感觉稍微好了些,见桌子上还有瓶红酒,就问怎么不开?

郑锐彬瞪他,“还喝?你看你这样,迟早要出事。”

蔡徐坤说,“你诚心咒我……”他引开话题,“酒店订好了?”

陆斐夹了只螃蟹给他,“订好了……从前早没想过结婚要这样麻烦,订了酒店就要马上准备看菜单试菜,请柬样式也没定,喜糖也没想好,杂七杂八的他又不管,我一个人处处都要操心,他做甩手掌柜清闲得很,还要抱怨给我当司机太累。”

郑锐彬一边夹菜一边反驳,“不是因为你自己太挑剔吗,婚庆公司的方案你不满意,一定要自己弄,我说差不多就得啦……”

陆斐拿筷子去打郑锐彬的,“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不上点心像话吗,还是你想多结几次?”

蔡徐坤在旁边看小两口拌嘴,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高中——他和陆斐坐了三年同桌,郑锐彬高二文理班的时候才分过来,坐在陆斐后边,他俩从前后桌变成了情侣,磕磕绊绊一路下来,马上就要修成正果,蔡徐坤说不羡慕是假的。



拌完了嘴,陆斐还想着叫蔡徐坤来吃饭的正事儿,问他哪天有空跟他们一起去试衣服。

蔡徐坤看了看手机,说下星期三下午可以空出来,上午要带新人一起去看展览,下午应该就没事儿。

郑锐彬突然哎呀了一声儿,“坤儿,你知道王子异回来了吗?”

陆斐的筷子立马打上了郑锐彬的手背,对方嘶了一声把手抽回来,委屈的看了一眼未婚妻。

蔡徐坤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刚剥螃蟹的手,脸上还是云淡风轻:“哦?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回国发展吗?”

陆斐仔细盯着他瞅了两三秒,像是放下心来:“不清楚,去看酒店的时候遇到的,他好像现在暂时住在那儿……他现在在做策展,就只聊了几句。”她转头看看郑锐彬,才又继续,“……还问起了你。”

蔡徐坤吃螃蟹吃的认真,敷衍了嗯了一声,“他适合搞艺术,阳春白雪的。”

郑锐彬犹豫的开口,“都是老同学,关系当初都那么好……而且都碰上了,不邀请他不合适是不是。”

蔡徐坤开玩笑,“他那会儿就大方,估计给你们得封个大红包。”

郑锐彬脑子一向直,“别呀,到时候他结婚,我可没钱还。”

陆斐穿着家居拖鞋的脚在餐桌下重重的踩上了郑锐彬的,郑锐彬哎哟了一声,筷头上的丸子就掉了下来。



饭后三人又坐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郑锐彬嫌弃陆斐买的橘子太酸,被后者用抱枕打了好几下,蔡徐坤觉得再这么干坐着被塞狗粮,不如回家赶赶稿子。

郑锐彬站起来说要开车送他回去,蔡徐坤拒绝了,“我又没喝酒……你要是不想刷碗你直说呀。”

郑锐彬说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救我一回怎么了!

陆斐说,“让他送送你吧,我看你这脸色,生怕楼下一阵大风就把您吹倒了。”

蔡徐坤摸了把脸自言自语道真的有那么差吗,不过最终还是没让郑锐彬送,自己下楼打了辆车回公司写稿。



办公室只有钱正昊在值班,蔡徐坤爱通宵加班全社上下有名,这会儿钱正昊见了他也不奇怪,起身打了声招呼,过了会儿又冲了杯咖啡端进蔡徐坤的办公室,顺便送了邀请函进去。

蔡徐坤点了根烟,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问:“都跟那边联系好了吗?”

钱正昊说,“跟负责人的助理联系的,总负责人好像抽不出时间,但是徐大师可以抽出半个钟头做采访。”

蔡徐坤点了点头,钱正昊就出去了,出门前又转身劝到,蔡老师您少抽点。



不过烟灰缸还是很快的被塞满了,但是效率也惊人,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蔡徐坤已经写好了下个月的专栏外加审了几篇待发的稿子。



他靠在桌子上看窗外天光渐渐发白,听城市渐渐醒来,想起自己第一次偷着抽烟那会儿,还是在高中。

几个男生下课就猫进教学楼后的灌木丛里,摁着打火机半天打不着,好不容易点着了,你一口我一口,面面相对呛得直咳嗽。

突然头顶上传来声音,“快跑!老师来了!”

于是一群人便做鸟兽般四散跑走,在身后皮鞋声响穷追不舍的慌乱里,蔡徐坤回头。

他看到王子异趴在栏杆上,正焦急的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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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蔡徐坤起了个大早,钱正昊到他家楼下接他,两人便一起驱车赶往城东的艺术馆。

车里放着晨间音乐电台,蔡徐坤跟着哼哼了一段,余光里瞥见钱正昊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骂:“有话就直说,谁教你的磨磨唧唧?”

钱正昊被骂了脸上还是笑嘻嘻,“蔡老师今天有什么开心事儿啊?”

蔡徐坤说:“没什么开心事儿就不能开心吗?”

钱正昊说:“能能能,您开心我就替您开心,您不开心我就逗您开心呗。”

蔡徐坤被他逗乐了,“那行啊,待会儿徐大师的采访你来呗,我给你打下手?这样我肯定开心。”

看到在钱正昊瞬间吓得面如土色,不禁又被逗得前仰后合。



等到了艺术馆,摄影早在门口等着,钱正昊跟对接人打了个电话,嗯嗯了两声之后眉毛扬起来,诧异的看向栅栏门里。

蔡徐坤和摄影就顺着钱正昊的视线往里看,台阶上走来了俩人。蔡徐坤有点近视,只能看清打头的是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他眯着眼看着对方朝他们走来,对方冲保安点头示意之后,在等待栅栏门缓缓拉开的这么几秒里,蔡徐坤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他是设想过二人重逢的,要么在觥筹交错的同学聚会上,隔着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子;要么在谁的婚礼上,隔着欢欢喜喜的一大群人。

可他怎么也没想过是在冬日清晨的艺术馆后门,相对安静的环境,头顶上有麻雀叽叽喳喳叫着早,几米开外清洁工的大扫帚划着地面刺刺拉拉。

既没隔着热闹也没隔着欢喜,算足了人头不过一只手能数出来,是面对面不过半米的最佳交往距离。



王子异是没多大变化的,高中那会儿郑锐彬就老嘲笑他老成,几乎能一眼望穿他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样子,陆斐却说这种长相最吃香。

事实证明陆斐说的有几分道理,蔡徐坤只消几秒钟就将不动声色的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如今他不过线条更分明些,个头也稍长,头发梳得整齐,领带上的温莎结打的恰到好处,从领口到裤脚就没有一处地方能挑出毛病。



钱正昊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推了推眼镜适当的开口,“这位是咱们策划总监吧,”

他看到了王子异胸口小且精致的名牌,手礼貌的指向了蔡徐坤,“之前没见过,一直和您助理联系,这就是我们蔡老师。”

王子异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蔡徐坤嘴角只稍稍往上,并未理会剩下三人惊诧的神色,“王先生。”

摄影和蔡徐坤一般熟,没怎么摸清过他的脾气,这下忍不住开口问,“两位认识?”

钱正昊一边在心里叫了声糟糕一边又有点期待回答,不过还是失望了,蔡徐坤只略一点头,并不打算做多余的解释,眼神看向大门抬了抬腕表,意思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王子异的助理猛一点头,引着他们往里边去了。



展览还要过两天才开幕,大厅里来来往往都是布展的工作人员,大厅地板上还有没加工过的木料和玻璃,王子异温柔低声的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蔡徐坤低着眼睛,看着王子异的皮鞋后跟踩过擦的锃亮的地板,那里模模糊糊的映出些影子来。

钱正昊开口,“之前总不见王先生,马上就要开幕了,要忙的事情肯定很多。”

王子异稍稍侧脸回答道,“待会儿采访还是不能陪同的,不过理应迎接一下蔡老师。”他神色微微抱歉,领他们到了充当采访间的会客室就止住了脚步。

蔡徐坤暗自舒了一口气,“客气,您有事儿就请忙去吧。”



上午的采访没意料中持续的那么久,采访稿事先就和徐大师对过,对方又是善言谈的人,比原计划提早很多就结束了。

王子异的助理一直等在门口,见他们三人出来,稍稍问了下上午的进展后便开口邀请,“展馆这边准备了点东西,三位要是不嫌弃的话,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顿了一下又加了句,“也是我们总监的意思。”

虽然是问三个人,可是目光只面向了蔡徐坤,于情于理都该他下决定,他只好开口,“你俩留下吃吧,回去把东西整理一下就下班吧。”

钱正昊迟疑了一下,“……老师您下午有事儿,要不我送您回去先?”

蔡徐坤拍拍他的肩膀,只让他把车钥匙找出来,便独自出了展馆。



艺术馆的车场不小,蔡徐坤转着钥匙愣是找了三圈才看到车子,暗骂了声钱正昊停的位置太靠里,就听见身后皮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王子异跑的急,额头上渗出了点汗,他习惯语速略慢,这会儿因为气喘而比平时快了许多,蔡徐坤也不急,靠在车门上等他把话讲完。

语速虽然快了,但语气还是柔和的,“怎么不留下吃饭。”

蔡徐坤眼角向下,砖板缝儿里有颗小杂草,他无意识的用鞋尖碾着草茎,慢悠悠的答,“有事儿,”他终于肯看向王子异,在对方的眼神里又重复了一遍,“真有事儿。”

他给王子异晃了一下自己通话记录的界面,“小两口催着我去试礼服,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子异哦了一声,那改天一块儿吃个饭?

蔡徐坤转身开车门,发动车子,“不用了吧,你忙,我也忙。”


他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看到王子异还站在那儿。


也不知道他要站多久。





下午试衣服的时候,虽然蔡徐坤努力的掩饰着情绪,可是偶尔流露出的那么一点恍惚和若有所思还是出卖了他。

郑锐彬插着兜,在镜子里一边看着自己的身形,一边打量身后抱着手臂看似盯着自己实则是在跑神的蔡徐坤,他伸手打了个响指,“嘿,回魂儿嘞!”

蔡徐坤眼神重新聚焦,“可以啊这套。”

郑锐彬撇嘴,“心里有事儿啊。”

蔡徐坤不打算瞒他,“上午我碰着王子异了。”

郑锐彬的眼睛撑大了,扭头夸张的问了句“什么?”

蔡徐坤说,“你那么吃惊干什么,早不见晚不见,你办事儿那天也得见。托你的福。”

郑锐彬挠挠头发,“也是……咱们这地方也邪性,不过还是得靠你俩这孽缘。”他回头看了下未婚妻并不在,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

他这句话在外人耳朵里听来实在是问的没头没脑,蔡徐坤伸手替他抻了抻西装领子,“什么怎么样,老同学重逢,你说一句好久不见,我来一句甚是想念,握个手,点个头,还得装不熟。”

郑锐彬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蔡徐坤,不打算深究他究竟戏剧化了多少事实,恰巧婚纱店的人把适合蔡徐坤的礼服拿了过来,推着他进了试衣间。

“你啊。”

他没说完的剩下半句话是,别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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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石英钟敲过了凌晨一点,蔡徐坤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索性起身,披着睡袍光脚走到厨房,打开玻璃柜门,盯着一排瓶子看了好久。

他咽了咽唾沫,只消深深吸一口气,仿佛那醉人的味道隔着瓶子都能传过来——黑朗姆浓郁的层次感和焦糖味,苏格兰威士忌浓郁的蜜香味,雪莉酒特有的坚果味……只用想象是完全无法体会这些美妙的味道口感的,他觉得自己的手又开始剧烈的抖了起来。

最终挑了一瓶,他跟自己说,很少一点就够了,只要很少一点。

再躺下的时候就突然有了眩晕的睡意,可这睡意来的不干脆,夹杂着纷繁的回忆和片段,一把把他扯进了幽深的梦境里。



讲台上的老师在讲昨天的卷子,头顶上的风扇呼呼作响,窗外聒噪的蝉鸣,他头枕着胳膊昏昏欲睡,盯着卷子的目光开始涣散,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手掌贴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王子异下课和郑锐彬去操场上打了五分钟的球,球还没摸热上课铃就响了,冲回教室比打球流的汗还多,手掌心发热,教室里呼出的二氧化碳和过高的室温混在一起,在塑料扇叶的呼啸下卷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浪。



蔡徐坤动了动身体,下巴往里收,往后看到王子异歪着身体趴在桌子上,手臂直直的抵在自己的后背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手掌的温度精准的传了过来。

蔡徐坤感觉自己那一块皮肤快要烧了起来。

他听到王子异说,“坤坤,你身上好凉快。”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好瘦。”



少年人背后的蝴蝶骨形状明显,因为瘦,弓着身子的时候,棘突的脊椎骨的形状一节一节隔着皮肤烙印的很明显。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于是沉下头去,把脸贴在课桌上,他听到有嗡嗡的闷声隔着桌面传来。

陆斐记着笔记转头看他,“哇蔡徐坤,你脸好红,是不是中暑啦?”



高中男生的业余生活也很无聊,手机还不怎么普及的年代里,杂志就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消遣。

课间休息三个人坐在桌子上翻最新的体育杂志,翻过了已经不算新的NBA新闻,就迫不及待的翻到了最近上市的各种球鞋。

王子异难得有大的情绪起伏,“啊这个鞋!早知道这个月省着点花,等我攒够了钱,这鞋早没了吧。”

郑锐彬点头,“是很好看,怎么比上一季贵了这么多钱?”

蔡徐坤把头伸过去,“什么鞋,很难买吗?”

王子异有点丧气的摇头,“限量版哎……”



所以当王子异收到那双球鞋的时候,蔡徐坤非常满意的从他脸上读到了发自内心的快乐,男生不可置信的捧着鞋问他,平时温文尔雅的人难得带了语气词,“靠,怎么搞到的?”

蔡徐坤云淡风轻的说,“上次比赛的奖金我还没用,你也快生日了嘛,就当生日礼物了。”

他记得当时的那种满足,全然因为王子异的快乐而来,那种能令他忘记短暂的苦楚的幸福感,足以令他回味很久。



他记得王子异大力的拥抱。

他记得王子异说,“坤坤,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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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锐彬和陆斐办酒席那天是个好日子,老黄历上写着,宜出行,宜开市,宜嫁娶。

郑锐彬他爹财大气粗,包下大酒楼整整一层,摆了足足二十几桌。

蔡徐坤是伴郎,他平时因为工作原因不修边幅的时间多,今天出门前特意收拾了下,他本来就好看,这下整个人在人群中变得夺目起来。

郑锐彬酸不拉几的说,“你这大背头一梳骚死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新郎呢。”

陆斐在一边弄头发,闻言高声说,“我倒是不介意。”



有好些关系好的同学朋友先行进了休息室见新人道喜,大家许久没见,凑到一起又是叽叽喳喳,调侃郑锐彬,夸赞陆斐,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有人说,“我在外头瞧见王子异了,他回国啦?你怎么联系到他的?”

郑锐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蔡徐坤,见他只是低头刷手机,就说,“街上碰见了,当时关系不错,找个机会聚聚也是应该的。”

那人又说,“他如今倒是一副海归精英模样了。”



蔡徐坤在席间见到了王子异,他坐在高中同学那一桌,许是太久和大家没见,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他瞥到王子异投过来的目光,又轻飘飘的把视线挪到别处去了。


仪式结束之后,伴郎是要陪着敬酒的,头几桌长辈都用的假酒——白水里兑了一点点酒精,走个过场。这招到了同学朋友那里就行不通了,实打实的52°五粮液,新娘可以放过,新郎就得遭罪,这时伴郎就派上用场了。

郑锐彬这就有些后悔只请了蔡徐坤一个来做伴郎,可自己又不能中午就醉倒,于是只得勉力和蔡徐坤分担。

他们每轮完一桌,郑锐彬就要问下蔡徐坤还行不行,蔡徐坤觉得他婆妈——他酒量深不可测,几桌下来全无醉态,不过眼神比平时亮好几分,脸色因为酒意洒上了些许酡红,甚是好看。

王子异他们这一桌已经是很靠后了,郑锐彬酒量还不及陆斐,走路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神志倒是还算清醒,重力大半都倚在蔡徐坤身上。

他越过很多人,直接把杯子端到王子异面前,只叫了声王子异的名字,就仰头把酒全干了。

桌上的同学都面面相觑起来,陆斐去拉郑锐彬的胳膊,跟王子异解释,“子异,你好久不回来,郑锐彬早就想和你好好喝一杯,他这个人瘾大,你随意就好。”

郑锐彬却说,“……这杯我是替蔡徐坤喝的。”

蔡徐坤只得出来打圆场,“……高了吧你,今儿谁结婚呀,哪有什么你替我喝的道理。”

王子异抬眼看向他,又看了看郑锐彬,自己把酒倒满了,刚要往嘴里送,横的伸出来一只手盖住了他的杯口。

王子异三口倒鼎鼎有名,高中毕业散伙饭,他喝了半杯就神志全无,整个人如一滩软泥般。

酒量这东西,有的人靠天份,有的人靠努力,蔡徐坤属于前者。

他捏起王子异的酒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悉数下肚,末了还倒了倒杯子示意了下。这一杯喝的又快又急,结尾有些呛住了,他闷咳了两声,突然觉得有点上头了。

郑锐彬不满,“我让王子异喝,你这是干什么啊?”

蔡徐坤懒得搭理他,“你随便就替我喝,怎么不兴我随便想替别人喝?”说完了就催促他赶紧轮完这一桌去到下一桌,都是熟人,让谁等了都不合适。

郑锐彬从鼻子间重重呼出一口气,举着杯子的手点了点蔡徐坤。

蔡徐坤正准备跟上他,衣角被人拉住了,王子异的眼睛黑白分明,“下午有没有空,我们聊一聊。”

蔡徐坤回答的模棱两可。



最后到底是没有“聊一聊”,原因是蔡徐坤被放倒了。

他有段时间没这么喝过了,在郑锐彬彻底不行之后,他只好替他完成剩下的任务。不过他还算记得意识丧失前最后一个画面是酒店房间的天花板。

可是他也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王子异也在房间里。

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天光已暗,窗帘半拉着,整个房间充斥着酒店专有的被单洗涤剂和酒精那种腥甜的味道。

他动了动身子,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沙发里正低头看平板的王子异。

他看的专注,手指不住的在屏幕上滑动着,像是在处理工作,萤光投在他脸上,这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他张了张嘴,嗓子扯得难受,发出的声音自然也喑哑吓人,“几点了?”

王子异抬起头来,把平板放下冲他走来,端起床头柜上的水递给他,蔡徐坤想去接,他却不松手,他只得借着他的手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

水是温热的,流到胃里很是熨帖。

“你还能再躺一个钟头,晚上就没酒喝了,可以好好吃点东西。”

蔡徐坤从另一边下床去厕所漱口,嘴里干的难受,他不想一开口就是难闻的味道。他鞠了一捧清水洗脸,再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沉沉的脸色,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了一声老了。

王子异倚在厕所门口望着镜子里的他,“挺好的。”

蔡徐坤无意识的从嘴里发出一声短笑,他也从镜子里回望王子异,有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过那颗漂亮的痣,嘴唇饱满而殷红。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王子异,我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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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高中生打工的地方少之又少,蔡徐坤几乎是找遍了整个广场的店铺,才在一家饮品店找到了一份临时的工作。

五月的天,他穿着硕大的玩偶服,摇摇晃晃的在广场上撒传单。不透气的面罩里,因为体温过高而蒸发的汗水味道不怎么好闻,和他相伴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沉闷的心跳声。

不顺心的事还很多——有熊孩子抛过来大力的拍打鲨鱼宝宝的脑袋,他一个不注意就向后仰坐在了地上,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着跑开了。

他坐了半天都用不上力站起来,匆匆而过的路人也没谁愿意扶他一把,没人知道可爱鲨鱼宝宝面罩下少年人的表情有多难受,他心想,还好王子异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想到王子异,他又突然觉得有了力气,他只要再站上这么一个星期,连带自己剩的那点奖金,就能把那双鞋买下来送给王子异了。


有人愿意爱天上月亮,有人愿意低头去捡几便士,而蔡徐坤,只愿把少年的热忱与真心,全都交给喜欢的人。



郑锐彬婚礼之后,蔡徐坤又继续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当中,他们杂志要开新专栏,老板的意思是要蔡徐坤带着先起步,等到成熟了,大可交给新人去做。

话是这样说,更内里的意思就是要他先把第一枪打的漂亮,知名度做上去了,后边的事情才好继续。

他原本是能拒绝的,这样给他人铺路做嫁衣的事情,到了他这个地位实在是没必要,可他答应的干脆,连老板都惊讶,说我准备都给你多开几个数了。

只有蔡徐坤自己知道,他如今是靠着工作来麻痹自己,才不会有闲心想着些有的没的事。

蔡徐坤叼着烟在办公室对着屏幕两眼发青,钱正昊敲了两下门探进个脑袋,犹犹豫豫的开口,“老师,有人找你,领到会客室了。”

蔡徐坤头也不抬的说,“我今天没约人,要是来约稿子的,你挡回去啊。”

小徒弟为难的挠了挠头发,“那倒不是……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王总监。”

蔡徐坤下意识的一愣,“王总监,什么王总监?”他抬头看到钱正昊带着点好奇又期待的神色便顿悟了过来,他沉下脸,“钱正昊。”

钱正昊露出了被戳破的尴尬感,一边道歉一边准备阖上门去把王子异请走,蔡徐坤叫住他,“算了……你去泡两杯咖啡来。”

蔡徐坤一边心里骂钱正昊多事一边往会客室走,临到了门口脚步又硬生生顿住,折回到走廊对着玻璃反光理了理头发,才又推了门进去。

王子异坐在沙发上翻杂志,他在看蔡徐坤写的专栏,听到脚步声进来,头也不抬的开口,“上学那会儿你就会写,如今当把笔杆子当做吃饭的家伙,也倒挺好。”

蔡徐坤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揉了把脸,自己这会儿形容略狼狈,眼下的青黑遮不住,衣服上的褶子也不少,而对面坐的人穿着挺括的西装,头发一丝不乱,隔着不远的距离,只要稍稍煽动鼻翼就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他觉得赧然,语气就带了点不耐,“你来做什么?”

王子异放下杂志,看着他,“你总不接我电话。”

蔡徐坤跟他打太极,“谈合作吗?可以发邮件,电话我一写东西就喜欢静音,久而久之就忘了。”

王子异哦了一声,像是信了他这拙劣的理由,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那我要想要跟你谈恋爱,该怎么联系你呢?”

钱正昊端着咖啡应声推门而入。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蔡徐坤手底下干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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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王子异那顿一醉成名的散伙饭,还有个很不怎么样的后续。

醉倒的人最无辜,反倒是酒桌上清醒的人变得很荒唐,大家尴尬的看着脸一边贴着餐桌冲着蔡徐坤傻笑的人不知所措。

有人提议,“要不要给他爸妈打个电话来接啊。”

又有人说,“不是吧王子异,这么不能喝啊。”

郑锐彬大力拍了两下王子异的后背,手掌和后背发出了沉闷的共鸣,陆斐突然开口,“蔡徐坤,你是不是和他家住得近?”

蔡徐坤盯着男生迷蒙的双眼,觉得他想睁又睁不开眼睛的样子略可爱,和平时一向酷酷的他大相径庭,他回陆斐,“一站地吧……我送他回去?”

有女生不开心了,“啊不要吧,我还想听蔡徐坤唱歌。”

蔡徐坤闻言站起来,示意郑锐彬帮忙把王子异架到自己肩膀上,他笑着说,“我当然会回来的啊,送完他我就回来。”



长而安静的巷子里路灯把他俩的影子拉的很长,不知道谁家种了夜来香,混着夏夜的虫鸣散发在湿热的空气里,甜腻的香气有点醉人。

王子异并不是意识全无,他大概酒品还算不错,两条腿勉强能使得上力,只有胳膊横亘在蔡徐坤的肩上,穿着短袖露出来的温热皮肤紧紧的贴在蔡徐坤的脖子上。

也会偶尔无意识的侧过脸看看蔡徐坤,滚烫的呼吸扑在他的侧脸上。

他喊,“……蔡徐坤。”

蔡徐坤回,“我在。”

他重复,“……蔡徐坤!”

他一边又一遍的喊蔡徐坤的名字,而蔡徐坤的耐性好像也用不完,“我在啊。”

王子异终于停止了喊名字,他说,“我醉了是不是。”

蔡徐坤嗯了一声。

王子异又说,“我真的醉了啊?我这么不能喝的吗?”

蔡徐坤被他逗笑了,眼睛弯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哎哟,你以为呢,丢人了啊。”

王子异也笑,低低的笑声就在蔡徐坤耳畔,“……你笑起来怎么比女孩子还好看啊,坤坤。”

蔡徐坤搂住他腰的手下意识的在他腰上一拧,王子异抽了口凉气,胳膊就用了力,把蔡徐坤往自己这边一带,两只手环住他,手扣在在他的上臂,“你拧我……嗯?”

那声带着醉意嗯尾音微微上翘,气氛顿时就变得很暧昧。

醉酒的人不觉得,蔡徐坤的脸色却已经烧了起来,漂亮的颜色从脸颊一直烧到脖颈上,如同一片艳丽的云霞。

这片云霞在王子异的嘴唇落上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蔡徐坤惊诧的扭头去看对方,而此刻的男生依旧是一脸惺忪的笑容,他的嘴唇又重重落下来,落在蔡徐坤的额头,鼻尖。

蔡徐坤下意识的闭了眼,他听到自己的擂鼓般狂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他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停在了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他们在无人的巷子里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一瞬间令他觉得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

直到他听见王子异喃喃的说,“你要是女孩子……该有多好。”

所有心里的山呼海啸归乎平静,所有理智成灰的狂妄归于平常,所有酸胀的心事被反复揉捏打碎。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能怪王子异,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还肯和自己做朋友,已经很好很好了。



蔡徐坤回到了饭店的包房,同学们已经打开了点唱机热热闹闹的开始唱歌,女同学举着话筒招呼蔡徐坤,“啊呀,坤坤你回来的正好,这首歌专门给你点的。”

他默默接过话筒,大屏幕上的光打在他脸上,混成五光十色的一片。

“来年陌生的 是昨日 最亲的某某,

总好于 那日我 没有 没有 遇过 某某。”

他背对着大家唱。

没有人看到他的泪,已经淌了一脸。



往后的人生里,蔡徐坤也不是没跟别的谁兜兜转转过,成年人的感情世界单纯又复杂,单纯的只为性或者欲,复杂的牵一发动全身。

他发现自己无法全身心的再投入到一段感情里,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情感上的自闭投射到工作上,写出的东西枯燥乏味,他自己看了都发指。

不过也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的,没有比中国人更擅长逃避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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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徐坤把老板交代的新栏目终于在年关前搞得有模有样,默许下可以功成身退,于是便提前给自己放了假。

突然闲下来的他手头没了事做,开始翻起手机里各种邀约起来——仿佛大家一时间都闲了下来,乱七八糟的局便多了起来。

蔡徐坤有段时间很沉迷于这种聚会,各种圈子的人交错在一起,也许认识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可是不妨碍大家通宵喝酒打牌的兴致。


他们往往闹到天亮,大醉一场后就在房间的床上或者地毯上随便躺下,醒来的时候各奔东西。

这种近乎于放纵式的派对能让他在无法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时候当做暂时沉溺的消遣,因而也认识了许多有的没的人,范丞丞便是其中之一。


蔡徐坤看到范丞丞发来的邀请是有些犹豫的,可是电话那端的人仿佛神奇的洞悉了他的想法,见他许久没有回复,干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自己在郊区的别墅刚刚装修好,房间宽敞而私密,最适合开派对。

蔡徐坤有些犹豫,一来是他和范丞丞的关系绝说不上是亲近,二是他深知这个派对绝不会以简单的醉酒结束,他犹豫了许久都未答复。

范丞丞是个直脾气,在电话那头十分不解,“怎么了蔡徐坤?我这里特地准备了上好的陈年威士忌和金酒,嗯?不是你的最爱吗?干嘛不来?”

蔡徐坤觉得那万蚁噬心般的酒瘾顺着骨头缝参进了身体里,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范丞丞把地址发来,那头年轻的富家子弟拖长了音,“嗯……这才对嘛,这么久都没在一起喝酒,哥哥都不想我的吗?我可是想死哥哥了。”

蔡徐坤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赴约那天王子异也发来了消息,跟蔡徐坤说自己要去香港呆几天,年后有个大展,现在就开始筹备。

自那天二人约了顿酒后,就不欢而散,之间竟再也没有碰过面,倒不是刻意而为之,至少蔡徐坤不是。

王子异每天都会发那么一两条信息,有时候是随手拍下的某个大师的参展作品,有时候是自己的一餐饭,到了晚上是一定会说晚安的。

蔡徐坤是当然不会条条都回复的,但他却从不漏掉信息,他乐于从这种细微的字里行间探出王子异如今的生活状态,摸索出他是个恪守规律的人,习惯早睡早起,每周两到三次健身,喜欢蔬菜多过于肉类。

蔡徐坤最后得出了个结论,王子异和高中时候的一样,依旧那么无聊。


他破天荒的回复了王子异的信息,没顺着他的话继续,而是主动报备起晚上范丞丞在别墅开品酒派对的事情。

王子异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坤坤,你酒瘾好像变得很大。

蔡徐坤看到这行字倏然愣住了,他神色变得生硬阴冷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许久,最终没再回复。

他坐在车里盯着手机良久不动,突然有人敲车窗,他把窗户落下去,看到范丞丞一脸疑惑的站在车外,“怎么不进去,老早就看到你的车了,”他往后指指房子偌大的落地窗,视线在车里扫了一圈,“你自己坐在车里干什么,我以为你男朋友也在,还想着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蔡徐坤知道他脑回路清奇,示意他让开车门好让自己锁车下去,范丞丞看到他拎了个袋子来,又忍不住说,“谁让你带酒啦,人人都跟你一样,我还开什么party?”

蔡徐坤摇摇头,“空手来喝你的算什么事……我决定戒酒了。”

范丞丞听到这话顿时瞠目结舌,“为什么?你怎么了?什么时候决定的?”

蔡徐坤被他一连三个问号砸的头疼,“……就刚刚。”

范丞丞还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不以为意的揽着他的脖子进了别墅的大门,“那就今晚喝个尽兴呗!算是告别怎么样!”他语气上扬,明显是兴奋了起来。

夜幕刚刚降临,别墅里已经有人提前开始,空气里弥漫酒精的味道令人沉醉,蔡徐坤喉头滚动了下,觉得心脏不可抑制的疾速跳动起来。



蔡徐坤是被范丞丞叫起来的,他撑开眼睛看看周遭的环境,窗外竟还是沉沉的黑夜,范丞丞站在沙发边上举着手机俯视着他,“你手机要被打爆了。”

蔡徐坤挣扎着坐起来,觉得头沉的要死,范丞丞把手机塞给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蔡徐坤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八点?”

范丞丞努努嘴巴,“看看日期啊哥哥!”

蔡徐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宿醉竟然持续到了隔天晚上——他全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可是昏沉了这么久,那酒里怕是加了不少好东西。

手机大半的电话都来自王子异,还有几通来自钱正昊,这些都让他毫不意外,范丞丞说,“我替你接了,实在是打了太多了,我怕有什么急事。”

蔡徐坤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他翻了翻工作邮箱,见没有耽误什么大事随即便放下心来,却在听到范丞丞下一句话的时候高高扬起了眉毛。

“我说你醉的不省人事,可能要在我这儿再待一天……他说他来接你,我把地址给他了。”

范丞丞难得在蔡徐坤脸上看到了懊恼的神情,顿时八卦起来,他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也顾不得蔡徐坤一身污秽的酒气而自己却早已经洗的清清爽爽,“哥哥,怎么搞到一起去的啊,给我讲讲呗,你是要为了他戒酒吗?“

蔡徐坤无心答疑,推开范丞丞冲向厕所,他翻了王子异上百条的信息,准确捕捉到了重点,他定了下午的一班飞机回内地,这会儿估摸已经落地了段时间。

十分钟之后他勉强把自己收拾出了个人样,又向范丞丞借了套干净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宿醉痕迹未消,走路都打摆,却又不愿以这样的状态撞上王子异,几乎是夺门而出,范丞丞跟在后边莫名其妙,“你跑什么啊,他来了怎么办啊?”

话音未落,别墅外就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车前的远光灯射来,蔡徐坤抬手遮住一半眼睛,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王子异从出租上下来,他看到了站在大门内的蔡徐坤和范丞丞。


蔡徐坤脸色苍白,穿着与他风格及其不相符的花色运动套装和大羽绒服,旁边的高个子年轻男生的手亲昵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站在门口喊,“蔡徐坤。”

蔡徐坤下意识的往前挪了一步,“……哎。”他知道王子异是真的生气了。

王子异向他伸出只手来,却是连门也不迈进去,“我看到你的车了,钥匙给我吧,我来开回去。”

蔡徐坤回头看了眼范丞丞,对方掩饰不住脸上的戏谑,笑嘻嘻的冲他摆手,“你们不留下吃个饭吗?昨晚哥哥吐的厉害,你们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去?”

王子异这才上前拉住蔡徐坤,一反常态的语气生硬,“不用了,”他低头查仔细看蔡徐坤的脸色,手还拉着他的,“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蔡徐坤讪笑,觉得王子异手劲大的出奇,他对范丞丞说,“衣服洗了改天给你送过去……你还住在荔湾吗?”

范丞丞点点头,“不急的,那你们慢走哦。”说罢把蔡徐坤那一兜子脏衣服递给了王子异,自己转身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车内气氛微妙,王子异不主动说话,蔡徐坤也懒得找话题,车内空调又打的大,他靠着椅背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椅背已经被放平了,身上搭着的是王子异的大衣,他闻到了他衣服上的香水味,莫名觉得心安。

虽然只短短睡了半个钟头,可是那欲裂的头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他很少睡的如此安稳过了,哪怕此刻处于颠簸的车上,而非家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



车子开到了蔡徐坤家楼下,他不想问王子异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哪儿的,多半是托郑锐彬夫妇的福。

王子异倒是没问蔡徐坤的意见,径自锁了车到后座上拎他了的东西,又绕到副驾驶替他开门,甚至还在他下车时伸了手替他格挡住车顶,以防他被撞倒脑袋。

蔡徐坤被他这番细致入微的行为弄得颇为不自在,接过了他递来的车钥匙,也不敢看他的眼睛,踌躇了几秒才开口,“……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在香港呆到过年吗。”

王子异说,“昨天我想我是有些冒犯你了,”他指的是酒瘾的那段对话,“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可是你总不接电话,我怕你出什么事,电话好不容易接起来,那位又说你醉的很厉害,我很担心你。”

蔡徐坤眉头蹙起来,“放……”另一个字没吐出来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我酒量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子异脸上又浮现出了令蔡徐坤熟悉无比神色,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感情,他听到王子异说,“……坤坤,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蔡徐坤生硬的从他手里接过袋子,转头便往另一头走。

他所有的不堪,所有的消极,所有不愿意展示给别人的一面仿佛在这一刻变得赤裸裸起来,毫无遮拦的摊在了王子异的面前。


他自知无法在王子异面前充当什么高洁的圣人,可是如今最让他难以启齿的懦弱和卑微,被放大了数十倍,悉数曝露在他年少最为珍贵的人面前。


哪怕如今已经时过境迁,距离所有心事冲破牢笼的日子已然久远,他们隔着彼此不曾参与的大起大落与千帆过尽,蔡徐坤仍然感受到了年少时那种无助的迷茫。


他走了两步,听到王子异的脚步又在身后响起,他终于忍不住回头,脸色因生气而充血涨红,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下眼睛显得炯然发亮,他一字一句的开口问,“王子异,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王子异眉头紧紧蹙起来,正准备回答,却看到蔡徐坤已然泪盈于睫,他眼睛本来就生的漂亮,如今沾了水汽,更像是眼里有把揉碎了的星子。

他突然丧气起来,少年时代里,懦弱的是他,逃走的也是他,如今让蔡徐坤流眼泪的,依旧还是他。

他目送着蔡徐坤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大门里,试想着当年蔡徐坤躲在机场大厅的柱子后,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难过。




#




蔡徐坤通过郑锐彬的医生朋友联系到了一家口碑还不错的私立医院,他没想到戒酒要这样麻烦,竟然还要做各种各样的测试。不过结果倒也没他预想的那么坏,医生给开了药,安排了定期静注,最关键的是还要自我排解克制。

蔡徐坤觉得自己从医院出去之后身上的阴霾都奇迹般的消散了,他开车去了荔湾,范丞丞在家对着占据了半面墙那样大的屏幕连着手柄打游戏,脚边放了几罐啤酒,有些已经空了,见到他来招呼他随意坐。

蔡徐坤把洗好的衣服放到了茶几上,便坐在了他身后的沙发上,他盯着范丞丞金色的发顶,那里蓬乱不堪,远处看就像一座没筑好的鸟窝。

范丞丞沉迷于赛车游戏,三轮下来已经比别的赛道超出好大一截,终于取得胜利后手指就搭上了啤酒的扣环,开了后头也不回的要递给蔡徐坤。

蔡徐坤接过来,却是搁到了茶几上,“我戒酒了。”

范丞丞这才回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并未玩笑神色才开口,“哥哥,你当真的啊。”顿了一下又说,“我见过不少说要戒的,可这东西嘛,毕竟不是du,下不了死决心,过了一段就又开始沉迷于醉生梦死了。”

蔡徐坤笑笑,“可是我就突然想活的久一点了,活的清醒一点了。”

范丞丞起身去冰箱替他拿了瓶果汁递过来,“……好吧,我大概能猜到点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男朋友?”

蔡徐坤摇头,这摇头的意思只在于否定“男朋友”一词上,可他并未对范丞丞再多做解释。

范丞丞揣测不到他的意思,眼神又戏谑起来,充满了他特有的天真无邪,“得了吧……你那天醉了我都没说,是你先跟人家打电话的,抱着电话又哭又喊,”他满意的看到了蔡徐坤霎时变化的神色,越发得意起来,“你别不信啊……他是不是叫王子异,你电话可没备注——反正你就跟个怨妇似的,抱怨了好大一通,问了人家乱七八糟好多问题,还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哎哟喂。”


他拍拍脑袋,似乎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而头疼。


蔡徐坤彻底呆了,他一向自诩酒品不错,如果不是范丞丞说的这么有板有眼,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酒后失态的。

范丞丞到底与他交情不深,止乎于礼的讨论到这个地步就不再继续。



从范丞丞家离开以后蔡徐坤接到了郑锐彬的电话,询问他看的情况如何,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家里吃饭,他搞到了新菜谱,正好可以来试试菜。

蔡徐坤答应了,过会儿又补充道,可能去的不止他一个人。
郑锐彬冷哼一声,蔡徐坤听到电话里头陆斐夸张的惊呼声,连忙挂了电话。



他开车去艺术馆,已经接近闭馆的时间,门卫提醒道只能再逛半个小时,蔡徐坤还是找地停了车,往艺术馆中央的大厅走去。
王子异香港的项目因为上次的原因而转交给了别人,他最近的工作又回到了这里。临闭馆观众少了许多,蔡徐坤还没迈入大厅门口,就已经一眼望到了他——王子异正半蹲着,隔壁站着个小朋友,正耐心的讲解着在小孩子眼里有些过于抽象的作品。

他声线温柔,讲起话来不疾不徐,人又耐心,年轻的妈妈拿着手机偷偷的拍下了这一幕。

蔡徐坤不禁露出了个笑,他靠在落地窗旁的栏杆上,也不上前打扰,直到闭馆的广播响起,小朋友和妈妈恋恋不舍的离去,王子异才瞅见了他。

第一眼自然是欣喜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蔡徐坤立直了身体,看他朝自己越来越近,“也没多久……你怎么当起讲解员了?”

王子异说,“今天来看场地,就恰巧碰上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行,你知道的。”

蔡徐坤点点头,王子异的确是不善于言谈的人,“……我上午去了医院。”他低下头来,却仍能感受到王子异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

“我隔一段时间就回去打戒酒硫……这玩意儿我靠意志力抵抗不了,”他终于抬起头,正如他所想的那般,王子异看向自己的目光,比身后的冬日余晖还要深情,“我有在努力的变好。”

已经正式闭馆了,工作人员走进来清场,见到王子异和蔡徐坤,便以为他们是一道来看场地的人,客气的留他们独自再多享受一会儿偌大空旷的场地。

王子异贴近他,手悄悄拉起来他的——蔡徐坤的手指很可爱,指节上有一点点肉嘟起来,有些地方还有他因书写习惯而留下的薄茧,两个人的手掌相贴,每条纹路都合在了一起。

他低声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一直都很好。”



蔡徐坤摇摇头,他咬紧牙关,他本不是喜欢掉眼泪的人,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眼泪,全都因王子异而起,有时愤懑,有时辛酸,而此时,绝大多数都是那破茧而出的幸福感。

王子异的嘴唇落在他的额头上,鼻尖上,呼吸近在咫尺的留在他嘴唇上良久,最终重重的落了下来。两人都不善唇齿交缠,最初还有些生涩,到后来渐入佳境,彼此呼吸相融,愈发热烈起来。不过最终还留有一丝意识在,顾忌到了此地不适合温存,于是都慢慢停住了动作,不过在四片嘴唇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羞人的声响。

蔡徐坤的脑袋顶在王子异的肩窝上,他声音因为害羞而有些闷闷的,“……我一点都不好,可是我愿意为了你,把那些不好通通洗掉。”

他知道这很难,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他知道有人会陪他一起的。



#


蔡徐坤抱着鲨鱼宝宝玩偶的脑袋,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发呆。

汗水早已经把他的头发湿透了,发丝贴在脑门上,他却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鲨鱼哥哥。”

蔡徐坤感觉到有人在戳他的肚子,或者说,戳鲨鱼宝宝的肚子。他艰难的隔着硕大的肚子,低头看到个小朋友举着瓶冰可乐,“……鲨鱼哥哥很热吗,我请你喝可乐好不好?”

冰凉的碳酸饮料为他带来了短暂的凉爽,他感叹着这世上的小天使还是居多的,正要再感谢,却已看不到小天使的身影了。

在他看不到的广场另一边,穿着校服的男生蹲下来摸摸小朋友的脑袋,递给了他根棒棒糖,小孩子开心的扯开糖纸,含着糖问男生,“哥哥为什么自己不去给鲨鱼哥哥送可乐呀。”

“……因为我以后可能会做错事,所以现在不敢面对鲨鱼哥哥。”

小孩子的眼神无邪纯澈,他听不懂男生话里奇怪的逻辑关系,“……错了就要说对不起嘛,对不起,拉拉手,大家还是好朋友呀。”


蔡徐坤喝完了可乐,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带上了鲨鱼宝宝头套,继续向往来的路人发着传单。

那时的他不知道,有个男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另一边,每天都和他一起,晒了很久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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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正昊睡前躺在床上刷朋友圈,他手指划的飞快,过滤掉那些有的没的链接和广告,划过了一张照片,犹豫了一下又划了回去。

他猛地坐起身,盯着微信备注看了五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老师,蔡徐坤,百年难遇的发了朋友圈。
还是张照片。

还是张自拍。

还是张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的自拍。

照片上的另一个人他也见过。

他突然想起那个被自己撞破尴尬的下午,照片上的另一个人非常认真的跟蔡徐坤说,我想跟你谈个恋爱,该怎么联系你呢。

当时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钱正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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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的过我你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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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更新

蔡徐KUN:

……自己偷偷练酒量练了多久?

【更新图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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